三起令人发指的青少年犯罪案的反思

  ——宁夏石嘴山市接连发生三起恶性未成年人犯罪案件的反思

    　新华网宁夏频道  作者陈晓虎　武勇　孟昭丽    摄影　武勇   监制: 熊克明　

    西北煤机一厂子弟学校门前的“振兴中华，奋发学习”的字迹依然清晰，被害人小Ｌ却永远离开了！

    石嘴山某中学的学生站在被发还的自行车后胆怯地说：“他们老在学校周围抢自行车，我也不敢报警”。

  短短半年时间，西北外事中专学校先后有５名学生参与了恶性犯罪案件，学校老师对学校周围的网吧深恶痛绝。正是这个离学校不到１００米的“梦想”网吧葬送了学生的梦想。

  石嘴山公安局大武口区分局刑侦大队教导员庞新民与同事一起仔细研究案情。

    这是犯罪嫌疑人小Ｄ的家门口，其母亲出来后，坚决否认自己是小Ｄ的母亲，并将大门关上拒绝接受采访。

   小Ｌ的父亲眼含泪水，向记者诉说儿子死时的悲惨遭遇。    

    此图为犯罪嫌疑人小Ｅ生活和成长的家。父母离异，初二辍学后，一直跟着父亲生活，不知道妈妈叫什么名字。

    小Ｌ的姥爷在接受新华社记者的采访时，对社会的冷漠和纵容表示强烈地不满，他呼吁，给未成年人一个健康生活的平台。　

　石嘴山市公安局局长王金荣忧虑地说，不良社会风气和文化对孩子产生了巨大的负面影响，但另一个严重且尴尬的问题是，许多孩子对一些健康的文化娱乐活动不感兴趣。

    　２００３年１２月２８日，宁夏石嘴山市３个未成年人在抢劫发廊老板时，在其身上捅了４０多刀致人死亡；２００４年３月９日下午，９个未成年人以中学生小Ｌ在背后说了他们“老大”偷盗的事为由，将李绑架并进行轮番毒打，在当地武当庙附近的一个山沟里，令其自己挖坑后躺进去，再用乱石将其砸死；２００４年４月１９日，１个１５岁少女与男同伴光天化日之下，蒙面抢劫了自己的奶奶。石嘴山市连续发生三起恶性未成年人犯罪案件，在当地引起喧然大波，许多人震惊之余都十分困惑：“为什么问题孩子越来越多，少年犯罪愈演愈烈？
    
   一中学生遭９少年残杀，原因只是“他说了‘老大’坏话”

    今年１６岁的小Ａ，因经常小偷小摸，帮人打架，逐渐成为大武口区煤机一厂一带小有名气的“混混”。不久前，他听说同住这里的小Ｌ老向人讲他偷东西的事，使自己“很丢面子”，对此怀恨在心。

    ３月９日下午１３时３０分，在西北奔牛集团中学上初三的小Ｌ突然被自己的朋友西北外事学校焊接班学生小Ｃ、小Ｄ等人拦住，并强行拉进了一辆出租车。不一会儿，小Ｌ就被拉到了大武口区文化居委会一出租房内，他还没明白是咋回事，就被屋内的一群少年一顿毒打。期间，太西某中学初一学生小Ｈ顺手抄起酒瓶子猛得朝小Ｌ的头上砸去，瓶子碎了，血流了出来。小Ｌ抱着头，边呻吟边求饶，但这并没引来同情。站在一旁的小Ｂ随即拿起一把东洋刀的刀鞘，使劲的往小Ｌ的身上打去，直至将刀鞘打劈。其他少年对小Ｌ又是一阵拳打脚踢。这时，小Ａ制止了毒打并决定将小Ｌ拉到武当庙的山上去。

    于是，他们打了两辆出租车将小Ｌ强行拉至武当庙附近的一个山沟里。站在一个大坑边，小Ａ狠狠地一脚将小Ｌ踹倒在坑内，随手抽出一条皮带，向小Ｌ身上疯狂地抽去。之后又拣了一根木棍，继续向小Ｌ打去，直到将木棍打断。

    这时，已奄奄一息的小Ｌ下跪求饶：“你们放了我吧，我绝对不乱讲了。”小Ａ的的几个同伙也劝说：“教训他一顿就算了吧。”可小Ａ不但不听同伙的劝，而且还打了其中几个劝他的人，并大声嘶喊：“谁再劝，我就跟谁急。今天我非把他埋在这儿，放他回去，他一报警，我们全得完蛋。”见此情形，旁边有人提议，如果一定要埋，那就往沟里走，埋到一个偏僻的地方。

    他们往里走了１０几分钟，在一块土质松软的地方停了下来。这时，小Ｂ给小Ａ出主意说让小Ｌ自己挖坑，小Ａ认为主意不错。小Ｌ一边挖坑，一边不停地哀求，但无济于事。５０多分钟后，小Ａ命令小Ｌ躺进坑中，然后抱起一块石头使劲地向其头部砸去，顿时，疯狂的少年们都开始向坑内砸石头，直至小Ｌ血肉模糊，一动不动。随后，他们用土将小Ｌ埯埋。在返回市区的路上，有人议论小Ｌ会不会死。小Ａ当即警告说：“这事就当没有发生一样，谁要是说出去，下一个埋的就是他。”

  杀人游戏：从虚拟到现实

    小Ａ说，网络对我没什么影响，平时，我没有什么事情干就上网，主要是打游戏，打ＣＳ反恐精英和传奇。然而，就在他举起手中的石头狠命地向被害人小Ｌ头部砸去的时候，使用的方法正是目前青少年们酷爱的游戏——ＣＳ反恐精英中点对点的杀人模式。网络，从虚拟到现实，完全是个潜移默化的过程，这些孩子们还意识不到。

    “这孩子毁就毁在网上了，”据小Ａ的伯伯说，这几年仅小Ａ上网的花销在３万以上，他曾经从母亲那里拿了６０００元，只用了一个多月就花完了。为了上网，苏洋２００３年春节来到了爷爷家，把家里的电视都卖了，随后把伯伯和爷爷口袋里的钱都拿光了。“怎么制止？现在网吧那么多，我们这里所有的网吧，不是小孩子在里面，就是那些社会混混，我们职工上班哪有时间随时看着小孩。”

    少女小Ｗ告诉记者，她一开始只是星期六、星期天以及晚上回家吃完饭后去上网。后来，由于上了瘾，她一有空就上网，甚至包夜上网，为了躲避父亲，她就频繁的更换网吧，甚至跑到离家９０公里远的银川市去上网。

    小Ｙ告诉记者，到网吧上网，慢慢和外面的人接触，觉得他们生活无忧无虑，十分羡慕，渐渐地，自己就开始逃学。也正是因为上网，她才与同伙Ｗ成为密友的，并在网吧策划了“４·１９”抢劫案。

    “１２·２８”未成年抢劫杀人案件，其犯罪嫌疑人也是通过互联网约好杀人时间和地点，最终实施了犯罪行为。

    据记者了解，小Ｄ也是通过网络认识小Ｇ的，而小Ｂ和小Ｃ等“３·９”案件的９名犯罪嫌疑人也都是在网吧加深了友谊，他们在玩反恐精英时，密切配合，有人攻城略地，有人专门杀人，还有人在后守卫、了望。他们在一起偷盗时，也是模仿网络游戏，分工明确，有人站岗放哨，有人偷盗，有人销脏。而在杀害小Ｌ时，他们有人将小Ｌ骗出学校，有人打出租车，有人挖坑，有人杀人。

    石嘴山公安局大武口分局刑侦大队教导员庞新民说，近几年，石嘴山少年犯罪率呈直线上升态势，不良的社会风气和文化对孩子产生了巨大的副面作用，其中网络是主要诱因。来自互联网和影视作品中，许多复仇、杀人、色情的东西把孩子都污染了。如今的网吧，主要的顾客群就是小孩，他们上网打游戏时，不仅分工合作，而且“杀人”越多“成长”越快，而这些孩子们正是从虚拟的“杀人”世界逐步走向毁灭。
            
  “问题少年”大多出自“问题家庭”
  
    “问题家庭”主要有单亲家庭型、家境困难型、家长不管型、父母不和型、暴力家庭型等，这些家庭孩子的物质生活和精神教育大都先天不足，无法上学或学习不好，整天游手好闲，容易为社会不良风气影响和坏人利诱，这些孩子往往被社会称为“问题少年”，尤其是单亲家庭带来的问题最为突出，是“问题少年”走向犯罪的直接根源。石嘴山市公安局副局长金培忠对石嘴山市未成年人犯罪问题研究后分析，“问题少年”犯罪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犯罪类型上一应俱全。从小到８岁的孩子参与盗窃、诈骗、绑架，严重到１０多岁的孩子参与杀人、抢劫、强奸等重型犯罪；二是在校学生作案的现象越来越多；三是呈现出团伙化犯罪的倾向，且作案手段残忍。

    记者在采访中有意记录了“３·０９杀人案件”中９名未成年犯罪嫌疑人的家庭及受教育情况。小Ａ，１６岁，父母离异，上到小学６年级辍学；小Ｂ，１５岁，父母离异，跟着母亲生活，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小Ｃ，１５岁，父母离异，西北外事中专学校学生，跟父亲生活，父亲去年因病去逝；小Ｄ，１６岁，西北外事中专学校学生；小Ｅ，１６岁，父母离异，上到初二辍学，跟着父亲生活，不知道妈妈叫什么名字；小Ｆ，１５岁，父母离异，跟着妈妈生活；小Ｇ，１５岁，西北外事中专学校学生；小Ｈ，１５岁，家境贫寒，上到初二辍学；小Ｋ，１４岁，在校学生，经常与不三不四的社会青年来往。

    近几年青少年犯罪率呈直线上升的主要原因是“单亲家庭”及引发的问题越来越多。参与侦破此案的石嘴山公安局大武口区分局刑侦大队教导员庞新民说，这９个涉嫌杀人的小孩中有５个是父母离异，家庭出了问题，他们不能正常享受到家庭温暖和教育。家庭解体对孩子而言，是非常痛苦的，他们总难摆脱“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某某的父亲(或母亲)跟人跑了”的阴影，再加上犹如“瘟疫”一样的社会偏见和排斥，他们也极易产生逆反对抗心理和消极心理，导致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甚至违法犯罪。

    “学校有４名学生干了这样的事情，简直令人发指，也不知道他们脑子里想的是什么？这些想法肯定不是学校也不是家长灌输给他们的。但问题出在哪里呢？是谁“魔化”了他们的青春？”西北外事中专学校学生科科长董福林生十分生气地说，“问题家庭”往往把教育孩子的责任全部推给学校。孩子一出问题，我们打电话请家长来学校谈谈如何教育的问题，可一些家长怎么也请不来，原因是孩子已经交给学校了，学校就得管好。有些来了，往往不是配合学校对孩子进行教育，而是破口大骂或者动手就打孩子。比如学校一女生的父母长期不和，她经常抽烟喝酒发泄情绪，我们请其父来做工作，但他见女儿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看你除了吸毒，啥都干了，不愿上学，我们断绝父女关系，是死是活由你去。”

    未成年人成长企盼“健康平台”

    社会的冷漠和纵容更让一些未成年人在犯罪当中得到了默许。更加可恨的是，“３·９”案件中的两个出租车司机，在看到９名未成年人将头破血流的小Ｌ压上车，等这些小孩杀了人之后再将他们拉回市区，这些在场的知情人，也是唯一的成年人“的哥”，却没有一人为受害人伸出援助之手，不仅不予以制止，连打个报警电话这样简单的事情都不愿意做。我们不由得发问：面对社会责任的缺失，未成年人成长的“健康平台”在哪里？

    西北外事中专学校办公室主任朱军厚说，针对学校学生参与杀人事件，学校决定从６方面进行整顿。一是把好学生入口。自高校扩招以来，象我们这样的技工学校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难，为了生存，我们不得不降低招生门槛。我们既不进行考试，也不进行政审，许多升普通高中无望的学生，或者待业青年都来我们学校上课。从今年秋季招生，要坚持考试和政审并举，宁缺毋滥，招一个学生就教好一个，保证质量。二是坚持从严治校，对于犯错误且屡教不改的学生，坚决开除。三是完善班主任老师与学生的定期谈心制度，及时掌握学生思想动态。四是完善追责制度，对于同学生谈话不负责任的老师，要严格追究责任。五是利用各种课外活动和第二课堂，增强学生学习的积极性。六是进一步强化法制和德育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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